地晃着两把油纸伞。望着前方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影,直到看见她们停在永安堂门前,才小跑着上前。
比起医馆这一头,药铺这边显得安静许多,只偶尔传来工人捣药的声音。
两人站到屋檐下,端午才跟上来,口中装模作样地喘着气道:“小姐,可算找到你了!问了好些人才知道你往这边来,都怪奴婢来迟,让你淋了雨——”
李长玉淡淡扫了她一眼:“下次再这样,绝不轻饶。”
端午忙应道:“是是。”
薛鸾冲着李长玉道:“姐姐先进院来擦一擦,你身上衣服都淋了一半了。”
李长玉低头看了看自己洇湿的衣袖,水痕已经蔓延到手肘处。
略一迟疑,便跟着走进了药铺的后院。
薛鸾在这儿有个专门休息的屋子,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,只是她身量矮,衣服不合适李长玉,便也没拿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屋子小,姐姐将就些,我去打些热水来。”
李长玉环视这间素雅的小屋。
窗边的书案上摆着几本医书,砚台里的墨渍还未干透,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方正,枕边还放着两个香囊,其中一个才绣到一半。
她目光在那香囊上停留片刻,针脚细密,绣的正是草本药材半夏的纹样。
“姐姐先用这个。”薛鸾端着铜盆进来,额前的碎发已经重新梳好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她递过一条崭新的帕子,又指了指架上的铜镜,“我去隔壁梳洗一下。”
待李长玉整理好仪容走出房门时,雨帘中传来清脆的说笑声。
只见廊下坐着三人,正在说话。
除了薛鸾和端午,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。
见到李长玉出来,薛鸾冲着弟弟道:“快与邢席问好。”
薛冕转过头,赶忙起身,一揖到底,口中道:“薛冕见过邢席大人。”
李长玉看着他与薛鸾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,点了点头:“不必多礼,与你姐姐一般,叫我李姐姐便好。”
薛冕应下。
雨还没停,薛鸾仰起脸道:“姐姐等雨停再走吧。”
李长玉没有拒绝,道了一个“好。”
落座后,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:“这个你或许用得上。”
薛鸾好奇地伸手接过来,待看清封面上《九章商鉴》四个大字,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:“姐姐竟有这本书册。”
说着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,问:“这不会是孤本吧?”
那日去白水村的时候,在饭桌上抱怨了一下账本难看后,没想到竟让对方给记在心里了。
薛鸾只觉得心口发烫,像是饮了一盏温热的姜茶。
李长玉道:“不过是一本工具书,只有能让你学到里面的知识,才算物尽其用。”
薛鸾将书册紧紧抱在胸前,眼中似有星光流转:“长玉姐姐,我一定好好研读,到时候我誊抄完了,再把原册归还给你。”
李长玉摇头:“不必了,你拿着就行。”
说着才转头看着薛冕道:“阿冕是在青藜书院上学?”
薛冕见她如此亲切地呼唤自己的名字,小脸涨得通红,赶忙回道:“是,我开蒙过后就去了青藜书院,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。”
“平日都学了什么?”
薛冕便将平日里在学校上的课一一与她道来。
李长玉平日都是与案子打交道,张口闭口多是和案件相关,如今聊起学识却头头是道,薛冕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他今日难得休息,回来与家人团聚,晚上又得回书院去了,特意来找薛鸾有事拜托,只是刚刚李长玉出来的时候被打断了。
这会儿他想回去陪母亲,于是接着刚才的话,冲着薛鸾道:“阿姐,焕之人真的很好,上次我背书背不出来,还是他熬夜帮我温习的……就让他试一个月好不好?要是做得不好,我亲自送他回家。”
薛鸾无奈道:“不是阿姐不肯帮忙,而是他和你一样年纪,雇佣童工,那可不合规定。”
薛冕闻言,小脸顿时垮了下来。他偷偷瞄了眼一旁的李长玉,想起这位姐姐是衙门里的人,立即像做错事般低下头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