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当地风俗,年猪越早杀越好,林霜和江怀贞鸡叫便起来烧水。客人到的时候清晨的寒气未散,到处都雾蒙蒙的一片。
胡桂英自动请缨,要亲自操刀料理这头猪。
又不是什么好事情,江怀贞才不会跟她争。
等年猪被按倒在台阶上,胡桂英挽起袖子,手里比划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,一脚踩住猪后腿,朝江怀贞和孙康扬了扬下巴:“按紧了!这货劲儿大着呢!”
江怀贞“嗯”了一声,手臂肌肉绷紧,死死压住猪腿。
孙康也咬牙发力,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。菜头挤在旁边,学着大人的样子,小手拼命按住猪尾巴,一张小脸憋得通红,嘴里还嚷着:“我、我按住了!”
人手不够,卢二巧和张麦娘也跟着一起上阵,这猪挣扎得厉害,等半天胡桂英还没动刀子,卢二巧骂道:“磨磨蹭蹭的,还等什么呢!”
“等我呢等我呢——”林霜扛着大铁锅赶过来,挪到台阶下边接猪血,等着要做血肠。
胡桂英眼看铁锅放好,手腕一翻,刀尖精准地刺入猪喉,猪血“哗啦”一下喷涌而出,溅进铁锅里。
萍儿和一群小孩围在旁边,又怕又兴奋,捂着眼睛尖叫:“哇——杀猪了杀猪了!”
胆小的大花直接躲到萍儿身后,却又忍不住探出脑袋偷看。
“别怕!”萍儿拍拍她,眼睛亮晶晶的,“待会儿血肠可香了!”
只有小花站在最前面,直愣愣地看着,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。直到听到“血肠”二字,才转过头来,咦了一声,口水沿着嘴角滴下来。
薛鸾晕血,看不得这场面,躲在屋里帮忙看火。
而另一边,江老太和孙大娘坐在矮凳上,手里剥着蒜,嘴里却也没闲着。孙大娘笑眯眯道:“老姐姐,你家怀贞可真是能干,家后面的柴火整整齐齐码了一墙,这小山谷给她料理得井井有条的,真是让人羡慕。”
江老太哼了一声,嘴上嫌弃道:“她哪里能干?整天就知道瞎折腾!”
孙大娘知道她嘴硬,也不拆穿,只是笑着摇头:“你啊,就是嘴硬心软。”
待林霜把猪血接完,张嬷嬷和张麦娘立刻接手,往血里拌面粉、撒调料,动作麻利。
张麦娘一边搅和一边念叨:“这血得搅匀了,不然灌的时候容易结块。”
张嬷嬷笑道:“这都多少年没弄过这东西了,平日想吃,在街上见有人卖又不敢买,肠肠肚肚的,怕他们弄得不干净。”
“那可不,这东西还是得自己弄得吃着才放心。”
胡桂英和江怀贞开始刮猪毛。
冬至提着水壶,将滚烫的开水浇上去,猪皮“滋滋”冒着热气。拿刀背轻轻一刮,黑毛便簌簌落下,露出底下白花花的皮肉。
江怀贞暼她一眼:“手法挺熟练啊?”
胡桂英笑道:“十岁开始家里杀猪我就跟着刮猪毛,我爹不让,我就闹,他没法子,只能随我去。”
两人动作麻利,没几下就把整头猪的毛给剃了个干干净净。
大门的门板子被放下来当案桌,垫了几张香蕉叶子,猪肉被分成两半,抬上桌来。
两人一人一边,剔骨切条。
卢二巧趁着肉刚割下来还热乎着,赶紧把准备好的盐巴给抹上去,一条条垒起来放到缸里腌制,等过两天入味了再拿出来烟熏。
孙康和菜头被分了个处理猪下水的活儿,待胡桂英将猪肚子里的肠肠肚肚给扯出来,两人就着老早就备好的热水,拿着猪肠子翻来覆去地冲水。
萍儿和大花站在一旁捏着鼻子,一脸嫌弃:“孙叔,这肠子好臭啊!”
孙康哈哈大笑,作势要把水往她们脸上甩:“待会儿灌了血肠,你们吃得比谁都香!”
几个小姑娘吓得尖叫连连,飞奔散开。
厨房里热气腾腾,林霜开始淘米煮饭。
薛夫人挽着袖子在旁边切萝卜丝,刀工竟出奇地好。
“婶儿这手艺真不错!”林霜忍不住赞道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