骁烈营不可久无主帅,秦维勉也得寻个得力的人来统领自己的精锐部队才是。
谢质说完便小心打量秦维勉的脸色。这几日秦维勉都是这样渊默不语,他是个坚韧的人,如今这坚韧也带上了沉重。
就在谢质以为秦维勉这次也不会回应的时候,那人却忽然坚定说道:
“走。”
说着便当先闯进了雨幕。
秦维勉的步子在青石砖上溅起水花来,却仍旧步伐飒飒,带着决心。
“殿下!”
贺云津院门口照常有士兵轮岗戍卫,秦维勉不理会他们的礼数,径自走到了贺云津的房中。
一切还是那天他们争吵时的样子。
案上放着展开的《春秋左氏传》,停留在他亲手翻到的一页,炕上叠着几件新衣,唯独地上倾洒的茶渍已被收拾干净了。
秦维勉站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四下环顾。
贺云津的铠甲就挂在墙边,连佩剑也在。
谢质道:
“他连兵器都没带,想来……”
秦维勉不答话,又往里一走,窗下的小几上放着一包东西。
他解开盖布,先是看见了贺云津的佩玉,是他送的那块。拿起佩刀,翻开荷包,里面还有一些碎银。
秦维勉将这些东西一一捡出,见沉在最底下的是一块手牌。
“大用之人”。
那是当初贺云津向他讨的,秦维勉花了很多心思设计样子,亲自画了图示,让人带到京中找高手打造,贺云津拿到时是那样喜不自胜。
当时秦维勉还问贺云津为什么要这个,贺云津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他。
如今这手牌静静躺在这里,未说完的话仿佛也凝固沉淀了。
“银子也不带,看来并非蓄意,怕是有事缠住了吧。”
谢质看这景象松了口气,不知道秦维勉的心却沉了下去。
秦维勉记得当初贺云津被李先善暗害中箭,医官将他的衣服剥去,从里面掉出来两样血染的东西,是他寄给贺云津的图画和一朵压瘪的凌霄花。
他送的东西,即使那样轻微,贺云津也一直随身带着。如今玉佩、手牌都不要了,仿佛一种无声的决裂。
秦维勉将手牌扔下,吩咐人道:
“把这些东西收起来!”
秦维勉转身又走回了雨幕。下人撑了伞来,却不及他的步子快,等赶到书房,秦维勉又命人叫庄水北。
“贺将军最后跟你说什么了?”
秦维勉目光犀利,双唇紧抿,庄水北见状便知道自己的猜测竟是对的,贺将军真是不告而别了。
“回殿下,末将最后跟他说话还是庆功宴上。”
这条线索也断了。
秦维勉又陷入了沉思。庄水北不敢浪言,忐忑不安地等待着。
“对了,他的徒弟那晚死了,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?”
“哦,贺将军非常难受,让末将把范得生的尸首装殓好,放在城外义庄,等着他安葬。”
“还没安葬吗?!”
“已经安葬了,庆功宴后他亲自找人埋葬在山里的。”
原来没什么未完的事情了,秦维勉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。
他垂下眼睫,犹觉不够,又站起来,转过了脸去。
“知道出去后该怎么说吗?”
庄水北知道秦维勉是让他闭嘴的意思,可是——
“末将……末将实在不知。”
秦维勉并未迁怒,他知道庄水北作为离贺云津最近的下属,这些日子一定受到了不少盘问和试探,他自己都想不出合理的说辞,又怎能苛责庄水北呢。
“不知道,就什么都别说。”
“是。”
“从今起你跟祖典将军直接听我号令。”
庄水北立即答应,退出之后仍旧不能确定,燕王这个意思是等同免了贺云津的职,还是留有一丝余地等他回来?
一晃便是一个多月过去。
秦维勉极不习惯北地的冬日。他按照之前的战略只是坚壁清野,拒不出战,山戎果然悻悻,未成什么规模。
时近严冬,山戎也不再劫掠。这时候朝廷不会将他调任,什么事也得等到春暖花开再说。秦维勉每日除了处理公事,便是在庭院中观望那几株瘦梅虬枝,听大雁越过荻芦野塘。
他不时想,塞北的寒冬如此冷峭萧素,难怪养出北人刚正厚直的性子来。只是听着天外两三声孤鸿,仍是忍不住觉得凄凉。
他信步走到马厩去,驯马人已经习惯了他来此,行礼一毕便闭紧了嘴,不敢跟近。
秦维勉在马厩中巡视,他知道别人都以为他新添了爱马的癖好,但他自己却清楚,他转这么一大圈,只是为了看看那匹“未壮”。
第一次他到这里来,是想知道贺云津有没有将马骑走。听说这里的马一匹不少,也说不出是该侥幸贺云津没打算走远,还是该认为那人连他赠的马

